麻凡文集‖第六辑：镶嵌在唐诗宋词里的图腾‖ 六、月亮

发布时间：2022-10-16 20:02:04 作者：admin 来源：本站浏览量：768 【字体：大中小】

第六辑：镶嵌在唐诗宋词里的图腾六、
镶嵌在唐诗宋词里的图腾——月亮

唐詩宋詞，有很多是浸在月色里的。虽然经历了一千多年，翻开唐诗宋词的册页，月亮依然闪烁着清凉的银辉。

唐诗宋词里的月亮，有时是挂在香闺绮窗的一弯新勾，有时是悬于关山大漠的一面明镜。它是王维、李清照、李煜们曽经守望过的冷月，它是李白、张若虚、苏东坡们曽经啸吟过的明月。在它的光影里，时间的界限模糊了，生命的有限性消失了。它的意象凝聚着人类心理和人类命运的因素，渗透着我们祖先在无数次膜拜中所托付的欢乐与悲伤。

走进唐诗宋词，就是走进了一座大美殿堂，月亮就是殿堂里供奉的图腾。一轮明月，天际高悬，跨越时空，亘古如斯。“今人不见古时月，今月曾经照古人。古人今人若流水，共看明月皆如此。”这是李白《把酒问月》中的诗句。人类世代如流水般更替，逝者如斯，然而却面对着空中同一个永恒的明月。张若虚的《春江花月夜》中也有同样的叹息：“江畔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人生代代无穷已，江月年年只相似。不知江月待何人，但见长江送流水。”江月年年高悬临照，江水夜夜奔流不息，世世代代无穷无尽，诗人用文字描述的一幅美景状尽了大自然新陈代谢的永恒规律。

在诗人的笔下，月亮给人一种高远、润洁、柔和、清幽、纯净的美感，月亮意象的出现，便使整首诗的意境立刻变得优美起来。

王维在《山居秋暝》中写道：“明月松间照，清泉石上流。”清冽的月光静静掩照在松林的幽径，清澈的泉水淙淙流淌过山溪的卧石。月、松、泉、石四个意象组合成空明幽妙的意境，在此意境中，“明月”是主导——因月之“明”而见泉之“清”。

由于每位诗人的情感体验不同，每位诗人的月亮也与他人不同。

李白的世界被月亮独特的浪漫情怀渗透，达到了物我相融之境，体现了诗人对于理想和光明的追求。李白的世界里，月亮千姿百态，气象万千，既有“小时不识月，呼作白玉盘。又疑瑶台镜，飞在青云端”的天真无邪，也有“床前明月光，疑是地上霜。举头望明月，低头思故乡。”的思乡之情，更有“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。”的落寞孤寂。李白时而“欲上青天揽明月”，时而“我寄愁心与明月”，时而“且就洞庭赊月色”。李白爱月成痴，冰清玉洁的月亮是李白的人生知己，传说李白醉后赴水捉月蹈江而逝。月亮，已经成为李白艺术世界中不可或缺的元素。

在一个人身上，对于月亮的生命体验跨度最大的是词人李煜。

“正是旧时游上苑，车如流水马如龙，花月正春风”。“花明月黯笼轻雾，今霄好向郎边去！”“去年花不老，今年月又圆”。这些令作者心旌摇荡神采飞扬的月光，观照着词人纵情逸乐的欢颜。这是浮于生命之上的体验，读来不免有一种轻浮感。给人以强烈印象的是南唐亡国之后写的诗词。“无言独上西楼，月如钩，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。”李煜用寂寞清秋的夜色烘托一个皇帝变为囚徒孤寂愁苦的心态，那如钩的残月经历了无数次的阴晴圆缺，见证了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，今夜又怎能不勾起人的离愁别恨呢？“春花秋月何时了，往事知多少？小楼昨夜又东风，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。”这是李煜的绝命词，词人身居囚屋，听着春风，望着明月，触景生情，愁绪万千，夜不能寐。一个“又”字，表明此情此景已多次出现，而今月亮变得冷艳刺目惨不忍睹，其中包含着多少物是人非沧桑巨变的哀痛!

苏轼的月亮却又有着一种探索思辨的哲理意味。

“人生如梦，一尊还酹江月。”苏轼赤壁祭奠江月，既有伤悼“千古风流人物”的吊古之情，更有感喟“早生华发”一事无成的个人忧伤，反映出一种“人生如梦”的空漠情绪。《水调歌头》中，“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”经典名句一出，苏轼便将月亮意象提升到一个能够穿越时空的审美高度。而“人有悲欢离合，月有阴晴圆缺，此事古难全。”则是在圆通的人生理念中获得了自我解脱。月亮还是那个月亮，苏轼所处的地点不同，时间不同，便有了不同的感怀，不同的意境，便有了一篇篇描写月亮的千古绝唱。

正因为月亮具有鲜明丰富的语言形象，文人墨客常是餐风饮月，精心细品，纳一泓月光，抒胸中浊气，集万物灵气，法自然天趣。月亮作为一种自然景物，能够为塑造内容丰富的意象，从而阐述“言外之意”的深层内涵。

穿行在唐诗宋词中的月亮，是绰约妩媚的，也是惆怅哀怨的，是相思离别的，也是喜庆团圆的，是旷达潇洒的，也是凄冷悲凉的。从它出现在唐诗宋词那天起，诗人们对它的关注从古至今就从未停止过。月亮已经成为诗人托忧凝悲的图腾，不了解诗人对月亮的迷情，则还未进入唐诗宋词的门槛。

在中国传统文化中，月亮不仅仅是光照寰宇的一个星球，而且是一种文化象征，负载着民族深刻的文化内蕴。

在中国文人墨客眼中，月亮极具诗情画意，且有着各种不同的意象，可以寄托不同情怀。月亮有着圆缺变化的形态特征，“圆”象征着团圆，“缺”意味着离别，月亮圆了又缺，缺了又圆，自然勾起人的想象和联想。因此，这个意象自然蕴含着对故乡、对亲人的无限思念之情。

月亮向大地播洒的是清辉冷光，所以，诗人常以月亮寄寓清幽美好或凄清悲凉之意。

月亮有着亘古如斯的自然属性，诗人因之常以月亮引发时空永恒之思。

月亮高悬于空中，她那高高在上的位置特征，也就常被诗人用来表现壮大阔美之感。

唐诗宋词中的月亮除了本身固有的美丽，还承载着诗人自我情感、家国爱恨和宇宙思考等多重意蕴。作为唐诗宋词中的意象图腾，月亮是够分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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